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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八十二章 日记32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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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某月某日 天气:晴天 心情:无回家的路上,我见到一项大工程———一条纵贯兰马县南北的引黄大干渠正干得热火朝天。我看这条渠约摸三十来米宽,十来米深,从北头古道那里开挖,到县城最南头至少有五十多里长,沟里的民工一个挨一个,黑压压的象蚂蚁似的。

    听说县里前几届领导都有意动工,只是财力不够,这任县委书记真够种,刚上任就把工程搞开了,这可是兰马县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项工程。听宣传这条渠能灌溉、泄洪、航运、旅游、养殖…反正是能为兰马县的经济腾飞提供巨大的源动力,能为现在活着的和以后活着的提供多多收益。

    不过我很疑惑,引黄并非引真正的黄河水,古道只是废黄河,河水少得可怜,就象痨病鬼喘气——憋半天才能来一股子水。河道里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是荒沙飞扬。大旱的天,还是多打几眼机井合算,可几眼机井哪有一条大渠气派呢。

    但这些与我何干呢?挖沟也好,打井也好,都是他们大事情。

    我平时回家总有归心似箭的感觉,路上所见的一切都感觉很新鲜,而今天,我对眼前的一切都索然无味,甚至是凄凉感。

    我走一路,头脑乱一路,纷乱的心没理出一点头绪,草根潭村就在眼前了。我不愿回家,就走小路,绕过村子,一直走上古道大堤。

    我坐在堤上,面向河岸。河床被开辟成大片大片的麦田。天旱,麦子矮矮的,麦穗稀不楞的小,风吹过来,荡起一层一层的波浪。我无心欣赏麦景,心乱如这无序的麦子。

    记得在小学时,有一次考试我没得第一,只是第二,我不敢回家,躲在河堤上。太阳落山了,天渐渐黑下来,我又冷又饿又怕黑,不停流泪。天很黑了,母亲等不到我,就一路喊着我的名字寻到河堤上。她见到我时只是一个劲地哄我说,第一有啥好,就是倒数第一娘也高兴。那时候母亲还年轻,对生活还很乐观。

    我一年年长大,母亲便一年年消瘦,脸上的操劳便一点点凝重。那时候,我的学习成绩在母亲的生活中可能只占不到一小半,而现在几乎占据了母亲的全部生活。

    我坐在河堤上,看风刮麦子,东边来风,麦子一齐向西伏去;西边来风,麦子一齐向东伏去。泪水便在反复无常的风向里湿润。

    太阳落山了,滚圆滚圆的砸在故道里,满河床的金黄。鸡鸭入院,牛马入圈的叫声,村里母亲招呼孩子乳名的喊声近在耳边。

    晚饭熟了,该回家了。我知道母亲再不会来河堤寻我了。我不由地掏出那张“请柬”,手在微微发抖,我恨恨地想,撕碎它吧,撕碎它吧——可这是班主任的“圣旨”,撕不得的。

    我无耐地握在手里,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家。

    院里弥漫着浓重的的中药气。我看见母亲坐在煤火炉前,佝偻着身子,拿一把笆蕉扇扇炉火,炉上坐着一个砂锅,药气从锅里飘散出来。我的妹妹正拉着风厢烧大灶。

    母亲的病还没好吗,我鼻子酸酸的,“娘。”我喊一声,想哭。

    “小华回来了嘛。”母亲惊喜地扬起脸来,在炉火的映衬下,她苍白憔悴的病容显出一些红润。

    “哥,你回来啦。”妹妹也向我打照呼。

    “昨回来恁晚。” 母亲问。

    “有点事——耽误了。”

    “饭还没做好,饿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饿。”我见馍筐子就在锅台上,里面是几块黄黄的杂面饼子。

    我经常看到报纸上写,只吃精粉面不好,五谷杂粮更营养。但我知道,杂面馍与白面馍代表两个完全不同的历史时代。我很想知道玉米面在嘴里是否还很粗糙,但我没有一点食欲。

    我问:“娘,您的病还没好?”

    “好了,好了,你不用操心,娘没啥病了。医生说就是病都好了,再多吃点药也不妨事。”

    “俺爹——还在地里吗?”

    “他想忙地里活也忙不成,你爹到工地挖河去了。听说上面要挖—条河,让一家出一个劳力,不出劳力一天出十块钱。谁家能拿恁些钱。”我和妹妹都在学校,田里家里的活不得不又都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。 我无法想象病弱的母亲还如何能抗得起沉重的农具,更无法想象母亲还如何能承受起“她的儿子学习有问题”的打击。

    苦苦的药气让我的眼不停流泪。我走出厨房,把那张“圣旨”毅然撕个粉碎,撒进粪坑里。我的心顿时松驰下来。

    某月某日 天气:阴 心情:阴云密布我妹妹不上学了。

    每次礼拜天下午,我回县高中,我妹妹回乡初中,感觉很自然。但今天,我收拾行囊,我看到妹妹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我问她,咋还不准备走。

    她低着头,说不去啦,声音很小。

    明天不上课吗?我问。

    恩哪,她说。

    然后避到她的屋里,不再理我。

    我问母亲,母亲说我妹妹自己不愿上学了。

    我不信,我去找妹妹问。

    妹妹关上了门,我敲门问她。

    她不说话,我听见她的哭泣声。

    母亲开始叹气,流泪,说她生病时候花了很多钱,现在我和妹妹同时上学花消比较大,刚好我妹妹也不愿上学了,想早点回家干活。

    我不信,妹妹一定很喜欢上学,她经常说她也要考到县高中,也要考大学。我知道母亲生病肯定华了不少钱,可这就能让妹妹退学吗?妹妹初中还没毕业,她在家干活肯定没力气。

    我也开始哭了,我说我不上学了,让妹妹上学吧。

    母亲说不行,说我就要考大学了,不能不上。

    妹妹走过来,看着我和母亲,坚定的说她不愿再上学了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流着泪,母亲哽咽,我的泪水也不停流着。

    为啥会发生这些不幸的事情呢?我感觉自己对家庭很无力,看到母亲病弱的身体,看到父亲每天的奔波操劳,我有什么理由强求父母必须超负荷的供应两个儿女全部上学呢?可妹妹的泪眼让我的心痛苦,剧烈的痛苦!我看过一张照片,一个失学的农村女孩,瞪着渴望的大眼睛,当时我的心很震撼,有了一个想法我要努力,尽我最大的努力要改变落后的农村教育。但今天,我看到了我的妹妹,我想不到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家里,而我没有一点办法。

    晚上,很晚,父亲从工地回来。

    父亲和母亲商量该去谁家借钱,为了让妹妹上学,为了让我上学,最后听父亲说我香姐刚从广东汇来几百块钱,应该能借一些。她们都能打工挣钱了,我却只会消费。

    我想到小时侯,当我和妹妹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,我们所有的欢乐。我只记得,夏天,一次去河里摸鱼,我和妹妹在浅水边,不知道咋会事,妹妹一下滑到一个深坑里,水里有旋涡,把妹妹旋到河里更深处。妹妹吓的大哭,我扑上去,抓住她的手,死死的。水旋着我和妹妹往下流,我徒劳的伸手乱抓。我想我和妹妹肯定要出事了,母亲肯定很伤心。我要是放开妹妹,我一个人应该能爬出来,可我不能,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我一定要把妹妹拉上来。我看到她在水流里无助的流泪的眼。水流冲我们快半里地的时候,我侥幸抓住了岸边的树根,然后我和妹妹都爬上岸。我永远也忘不了,因为这是我给妹妹的唯一一次帮助,再没有其它帮助了。没什么说的,我想我应该承担责任,我不能无动于衷,我应该早点挣钱。从明天开始我就正式不在上学,不管怎样。

    某月某日 天气:晴 心情:复杂我不上学啦,真的不愿上学啦。

    父亲跟领队的打了招呼,说他今天要晚点上工地,他要把妹妹和我都送出家门再走。

    父亲借来了钱,我妹妹可以上学了。

    妹妹还想坚持休学,父亲发脾气了,妹妹赶紧收拾了书本。

    妹妹要等着和我一起离开家,我坚持不走。

    父亲说先送走一个再说。

    我妹妹哭着上学校去了,临走哭着劝我也上学去吧,不要再惹母亲生气,她身体不好。

    我坚持不走,坚决要退学。

    母亲又哭了,说我过几天就要考大学了,还耍啥小孩子脾气。

    父亲骂我,说我咋越大越不懂事,他生气了。

    爷爷奶奶也过来了,都过来劝我,奶奶说我从小都很听话,今天咋啦。

    我知道我的做法是正确的,我应该为家里付出点什么,这是我的责任。我有驴脾气,就象我的爷爷和父亲一样,遇到事情认死理。

    他们的说法我都不听,我却相信他们最终会理解我的,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荒唐的想法。

    父亲最终发火了,对着我大声质问,不上学你能干啥?

    十几年来,我从来没有跟父亲一对一顶撞过,都是父亲单方面冲我发脾气。

    今天,我直视着父亲,也大声回答,我在家种地!

    父亲大声问,你会种啥地?

    我说,种麦,种菜,种啥都会!

    母亲奶奶他们都劝我不要再争了,回学校上学吧。

    我拗住劲了,说不上就不上。我已经十八岁了,在美国象我这样的青年早就出去自食其力了。

    父亲累了,不再和我争吵,说我既然不想上学了,那就在家干活吧,他说粪坑里的粪该出了,让我把粪肥出完,拉到麦田的地头。

    我说中,我能做到,只是力气活。

    爷爷说帮我,我不让,我谁也不让帮忙,我赌气。

    母亲哭着说我小时候很听话,村里邻居都夸我懂事,我咋大了却又不听话了。

    母亲误解我,我感到很委屈,但我相信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孝心,最终母亲会理解的。

    我套上架子车,准备好粪叉和抓口,去出我家院里的那个大粪坑。以前院子里喂了两头猪,猪粪和院里的垃圾都堆在了粪坑里,满满的。

    我以前干过这些活,并不陌生,只是当时我只是给父亲帮忙,当他的助手,而今天我要独立做事。

    我把粪坑里的粪土一叉一叉的装满车子,坑里的粪臭气扑鼻,我很疑惑,粪土那么臭,它进到田里却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变化,田里长出麦子,麦子做成香喷喷的馒头。

    我拉着沉重的车子,从村里拉到村东头的田里,路上,村里人见我就问,咋不上学去,我说我请假几天。他们都说我很懂事,很孝顺,我很自豪。

    我不能象父亲那样用力一下就把粪车锨倒,我只能先把车子的重量减轻,然后再把车子锨空。

    我一车车的工作,我充满了力量。

    母亲和爷爷要帮我,我不让,要我休息休息,我不休息,我不累。

    我拉了四车的时候,看到粪坑里几乎还是满满的,我怀疑这个小池子咋会盛这么多垃圾。

    我感到肩膀磨得疼了,手也磨红了,力气也不象刚开始那样充沛了。毒辣的太阳晒得我混身流油。

    中午吃饭时,母亲劝我不要赌气,下午不要再干了,回学校吧。爷爷奶奶和大娘都过来劝我。

    我不说话,端着饭碗到旁边吃,我不回去,我不上学了,我是认真的。

    下午,我继续干我的活,我觉得生活充满很多变数,如果以前,我正在学校读书,在嘈杂的教室,而今天我与臭烘烘的粪车为伍,我没有仇恨生活,我只希望能够改变它。

    我记得以前跟父亲同样干活时,出这一粪坑粪,只用了大概7车,而我今天拉了10车了,粪坑还没见底。

    到做晚饭的时候,我终于干完了活。

    我为此付出了代价,我的手磨了几个水疱,肩头的皮肤磨破了,火辣辣的疼,脚底也磨了几个水疱。

    吃饭时母亲看到了,心疼得流泪,倒了一些白酒帮我搽洗,我说没事。

    父亲从工地回来了,他给我一个破烂的小本子,让我算算这一天的工钱。

    我翻开帐本(姑且这样说),对去年的一个一个项目的核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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